“苦苦等候多时，他们终于看见两只白色的鸟儿一前一后从远处的山谷里飞来，轻轻地落在一棵大树上。这两只鸟儿背上的羽毛是洁白的，两颊的羽毛是鲜红鲜红的。”

(资料图)

在小学语文课本里，有这样一篇课文《朱鹮飞回来了》，生动讲述了40多年前在中国陕西汉中洋县发现全球仅存的7只野生朱鹮的故事。

中国是记载朱鹮历史最为久远的国家，最早见于 2100 多年前的《史记》，称朱鹮为“翾目”。“赤玉雕成彪炳毛，红绡剪出玲珑翅。”历史上，朱鹮曾广泛分布于中国东部、日本、俄罗斯远东地区、朝鲜半岛等地。一度，由于环境恶化、栖息地遭到破坏、人为捕杀等因素，种群数量急剧下降。1963年，俄罗斯最后一只朱鹮死亡；1964年，中国开始失去朱鹮消息；1981年，日本朱鹮野外灭绝。1981年，历时三年，经过行程5万多公里的考察，中科院动物研究所的刘荫增团队发现了全球仅存的7只野生朱鹮。经过多国多年的保护，到2020年4月，朱鹮种群数量突破了4000只。

为了记录下人们齐心协力将珍稀鸟类朱鹮留在我们共同星球上的故事，黎安斯麒导演和他的团队萌生出拍摄纪录片《赤羽四千》的想法。影片将在中、日、韩三国取景拍摄，通过朱鹮的野生族群重建、科学研究、跨国合作以及艺术教育等故事，回溯野生朱鹮的发现及后续保护的历程，通过不同的人物故事去讲述“东方宝石”的重生之路。该提案荣获“新时代·新影像”中外联合创作计划“优秀提案”。

何为“赤羽四千”

2019年，黎安斯麒的同事鲁一言正在做荒野题材的项目，为此去陕西汉中考察，回京后两人便聊起了朱鹮的故乡——汉中洋县。这个小学语文课本里讲到的故事及记忆，再一次被唤醒。

每年4月11日至17日是陕西省的爱鸟周，2020年的主题正是“朱鹮陕西·鸟儿乐园”。1981年，全球仅幸存7只朱鹮，它们生活在秦岭深处。经过40年的精心保护，全球朱鹮数量超过4000只。看到这则消息后，黎安斯麒便给影片拟定了《赤羽四千》这个名字。随后，黎安斯麒和团队成员鲁一言、李谦到汉中进行勘景和试拍摄，和汉中朱鹮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的工作人员有了交流，去到了最初发现中国七只野生朱鹮的姚家沟，与朱鹮发现者、已年过八旬的刘荫增老先生进行了交谈。

1978年，刘荫增是中科院动物研究所的年轻骨干，接到任务时，他自己都未曾见过活着的朱鹮，只见过标本和历史书籍。就这样，他带着团队，一找就是三年。1975年，日本全岛的朱鹮仅剩下5只，能否延续生机仍然未知。当时刘荫增如果能在中国境内找到朱鹮的话，或许就能为这个星球上的这个物种找到存续的希望。

“重生”之路进行时

《赤羽四千》拟定了7位拍摄对象：鸟类学家、野生朱鹮发现者刘荫增，中科院动物研究所李欣海博士，韩国昌宁郡牛浦朱鹮复原中心研究员金圣珍，日本佐渡朱鹮保护中心兽医博士金子良则，上海歌舞团首席演员、舞台剧《朱鹮》表演者朱洁静，朱鹮生态园饲养组组长刘义，前朱鹮观察保护站副站长翟天庆。

这样的设想，其实也是一种印证，“东方宝石”的重生之路，也是多国共同保护的合作之路。目前，朱鹮已经在很多地方都能够繁衍生息，或许再过几年就能突破1万只了。然而数字的增长并不意味着我们就可以彻底放心。2003年，最后一只拥有日本血统的朱鹮阿金死掉了，也就是说现在世界上所有的朱鹮都是当年刘荫增在姚家沟发现的那7只朱鹮的后裔，所以它们是高度近交，遗传基因多样性的程度非常低。某天某种病毒来袭，对于这个种群来说都可能是灭顶之灾。如何让朱鹮摆脱近亲繁殖的困境，仍是各国希望破解的难题。

如今，影片希望通过在韩国研究人员的帮助，重返山林腹地，看看能不能找到韩国裔的野生朱鹮。

中国国内的朱鹮保护者们，也正尝试沿着当年朱鹮南北迁徙的生态走廊，在浙江、江苏、山东等地建立一些野化训练和放飞的点位，让朱鹮的小族群在那里繁衍壮大，最后在中国东部沿海打成一条线，逐渐让朱鹮找回它们熟悉的候鸟习性。或许以后世界上不仅可以看到留鸟类的朱鹮，也可以在俄罗斯的远东地区和中国台湾南部等等这些更远的地方看到候鸟类朱鹮的行踪。

在日本，朱鹮是国宝级动物。佐渡岛上有一种非常古老的朱鹮祈愿仪式，岛上有一位老兽医叫金子良则，1999年中国向日本捐赠的一对朱鹮产下幼崽“优优”由他亲自上手照顾。默默守护了30多年的他见证了中日友好合作的佳话。

中科院动物研究所李欣海博士研究发现，在全世界一万多种鸟中，朱鹮的幼鸟竞争是独一无二的：朱鹮的幼鸟竞争分为三个阶段，最后一个阶段中，个体大的幼鸟会谦让个体小的幼鸟，这种争食方式提高了繁殖成功率。类似人类社会里的手足礼让之情，还未有过完整的影像记载。

这些正在进行中的故事，都将被《赤羽四千》的镜头记录下来。

讲好本土故事

朱鹮是东亚特有的物种，黎安斯麒说，如果要讲朱鹮的故事，只能在东亚去做，这是我们本土的故事。

“想尽办法，努力将朱鹮保留在这颗星球上”是影片叙事的内核，这不仅是串联人物的纽带，也是推动影片发展的目标，致力于为观众勾勒出一个真实的关于保护朱鹮的故事。

每年3-5月是朱鹮的繁殖期，黎安斯麒计划春天出发，去洋县找到一窝朱鹮，记录下完整的孵化、育雏、小鸟初飞的过程。因此，《赤羽四千》将融合调查式与观察式纪录片的风格，通过事件纪实段落、人物深度采访、象征性影像等构建影片框架，表现影片中不同人物的经历。

其中，中国洋县、日本佐渡岛、韩国昌宁郡，三个地点串起三条叙事线，故事就在这三条并行线的世界里来回穿梭，观众也可由此看到，不同国家的人们都在为这些鸟儿们忙些什么、都在操心些什么。如果顺利，团队计划于今年（2023）10月完成主体拍摄部分，然后同步进入后期制作，预计年底可以出来一版90分钟的成片。

朱鹮和人类的关系是复杂的。一方面，人类占据了朱鹮的生存家园；另一方面，它们也逐渐适应了乡村稻田的环境。黎安斯麒希望通过记录朱鹮的故事，带来更多深入的思考：比如，我们要给朱鹮提供一个怎样的环境，才能让它们稳定地在这个星球上存活下去？我们要怎么给下一代去讲朱鹮的故事、告诉他们该注意些什么？

朱鹮的“重生”，是人类拯救濒危物种的一个成功案例，也是失而复得的一次宝贵经历。导演黎安斯麒说，可能等片子做完的时候，已经到“赤羽一万”了。但从另一方面，这正说明国家的保护收效颇丰，到时候大不了把“四千”拿掉，就叫《赤羽》也挺好的。哪怕保护程度真的降级了，故事也还是能够继续讲的，也还是非常值得讲的。

＋作者：

解读中国工作室制片人祝伊杰

特别鸣谢黎安斯麒导演和他的团队对本文的贡献